扑通，扑通，扑通……2013年12月18日，一枚全人工心脏开始在人体内"跳动"。

　　在过去的两年间，法国乔治-蓬皮杜欧洲医院开始在双心室心脏衰竭、且不适合接受心脏移植的生命垂危患者中，验证人工心脏（CARMAT TAH）的可行性和安全性。近日，他们对两位患者的诊疗细节和经验教训进行了分享，在线发表在7月29日《柳叶刀》（Lancet）杂志。两位患者在术后12小时内拔管，自主呼吸和循环功能得以快速恢复。

　　病例1

　　一位76岁双心室衰竭男性患者，左室射血分数为20%，同时合并房颤、血脂异常、2型糖尿病、慢性支气管炎及肾功能障碍。

　　患者于2013年12月18日接受了人工心脏置入治疗，心肺转流时间为170分钟。术后第23天，患者发生了心包填塞，再次接受了介入治疗，术后因出血而停用抗凝治疗。人工心脏运作良好，心输出量为4.8-5.8升/分钟。

　　术后74天，患者在与家人愉快谈话时猝死，事前一般状况良好（图1）。专家进行了尸检，认为死亡原因为人工心脏发生了一起可以避免的电容故障。在第二次术后的50天期间，患者并未接受抗凝治疗，但生物假体无任何血栓形成（图2）。

　　图1 患者住院第74天猝死前的动脉血样饱和度及指动脉脉搏波

　　图2 尸检中所示人工心脏的左室腔及组织学表现

　　病例2

　　另一位68岁男性患者患有扩张性心肌病，发展至终末期双心室衰竭，左室射血分数为15%，同时合并高血压病、血脂异常及外周动脉疾病。

　　患者于2014年8月5日被置入人工心脏（图3），心肺转流时间为157分钟。他经历了短暂的肾功能衰竭，并曾出现心包积液而接受了引流。术后第150天，患者携带可穿戴式辅助系统平安出院。

　　4个月后，患者突发心排出量下降，被紧急送入医院，被诊断为设备电子故障。入院后，医生替换掉CARMAT人工心脏，改为体外生命支持。12小时后，患者死于大出血及多器官衰竭。此时，距离患者被置入人工心脏那一天，正是第270天。

　　图3 CT显示置入后的人工心脏

　　CARMAT人工心脏工作原理

　　CARMAT人工心脏是一个植入式电液驱动脉冲双心室泵，采用爱德华生命科学（Edwards Lifesciences）的Edwards瓣膜系统，研发历时25年（图4）。

　　除外电池，所有部件都内置于整个心脏仿体中，绝大部分采用了生物材料，以减少血栓形成。人工心脏由左右两个心室腔组成，由生物膜分隔，一个容纳血液，一个容纳硅油作为传动液。在两台微型电动泵的液压驱动下，传动液冲开生物膜，以再现人体心脏收缩室壁运动。该人工心脏可根据患者的生理需求自行调节心脏搏动节率与泵血量。调节范围为心率35次/分钟~150次/分钟，每搏输出量30 ml~65 ml。（图5）

　　图4 CARMAT研发实验室

　　图5 CARMAT人工心脏（左：大体观，右：内部结构）

　　人工心脏发展史

　　1969年，美国医生Cooley首次为一例47岁男性成功置入一枚人工心脏，作为心脏移植前的过渡治疗。术后39小时后，患者死亡。

　　1981年，Cooley医生为一位患者成功置入Akutsu-Ⅲ人工心脏。术后55小时，患者接受了心脏移植，10天后死于感染、肾衰竭及肺部并发症。

　　1986年，美国亚利桑那大学分别为一位25岁患者成功置入了Jarvik 7人工心脏，作为心脏移植前的辅助支持治疗。9天后，心脏移植手术成功，患者痊愈并恢复了全日制工作。

　　1982年，一位61岁患者接受了Jarvik 7人工心脏置入治疗，术后患者生存了112天。

　　2001年，在美国肯塔基州路易斯维尔犹太医院，AbioCor人工心脏被首次置入一位59岁患者体内。同年，美国《时代》周刊（TIME）将AbioCor人工心脏评为年度最佳发明之一。

　　2004年，一项里程碑式研究发表于8月26日的《新英格兰医学杂志》。结果表明，接受CardioWest人工心脏治疗患者的1年生存率为70%，而对照组仅为31%。同年10月，CardioWest成为首个被美国食品与药物管理局（FDA）批准上市的人工心脏，使用指征为针对双心室衰竭患者在心脏移植术前的过渡治疗。

　　2013年，CARMAT人工心脏在法国被首次置入人体，现已获得欧洲四国批准进行临床研究。

　　人工心脏的希望

　　机械辅助循环治疗对终末期心力衰竭的治疗至关重要。2013年美国心脏病学会基金会（ACCF）/美国心脏学会（AHA）心力衰竭管理指南，以及2014年《中国心力衰竭诊断和治疗指南》均将机械辅助循环作为IIa类推荐。此类治疗措施包括主动脉内球囊反搏、体外膜式人工肺氧合、左心辅助装置及全人工心脏。

　　目前应用较多的人工心脏包括Abiomed公司研发的AbioCo人工心脏，CARMAT公司研发的CARMAT人工心脏，以及SynCardia Systems公司研发的CardioWest人工心脏等。

　　血栓形成、能源长期延续性及组织相容性问题，是人工心脏应用面临的极大挑战之一。在法国乔治-蓬皮杜欧洲医院对人工心脏的临床应用初步探索中，显示出CARMAT人工心脏较高的组织相容性。然而，任何一类人工心脏，都无法代替人体心脏的心泵功能贮备。无论是电子或机械故障，一旦发生，即有致命危险。这是人工心脏应用面临的另一项极大挑战。人工心脏的希望，在于解决这些技术难题、优化设备参数，并得以更多临床应用经验获证。

　　后记

　　在这篇文章发表之际，第3例患者在法国乔治-蓬皮杜欧洲医院接受了CARMAT人工心脏置入治疗，现已出院，恢复生活，距离置入之日--104天。